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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周刊：第一个问题说美国崩溃式下跌，并且几次触及熔断，进一步地又引起整个全世界的大崩溃。

董宝珍：这种现象我想提供一个观点，全球过去一个多月来的大崩溃，它表象都是崩溃，但是背后的本质是有差异的，表象相同，本质不同。怎么理解？东亚，尤其是中国出现的下跌，并非以高估为前提的，没有高估，东亚没有高估，而美国的下跌实实在在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高估，我们看一下特斯拉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就跌了6成。

波音公司在过去一个多月里也跌了6成，波音是全球最大的飞机制造公司。在这种情况下，仿佛美国股市确实有点过度下跌，但是我们要往前看，就会发现特斯拉在一年左右的时间里涨了5倍，波音在一年的时间里涨了数倍，这些公司他的这么凌厉的上涨，一定是以牺牲估值制造泡沫为动力的，这种上涨跟基本面没有关系。推而广之，美国10年大牛市，10年持续上涨，指数整体涨了5倍，在这种状态下，美国股市内在的已经不能够不跌了，于是在内在条件具备的时候，疫情成为最后一棵稻草。

最终美国市场应该有的合理估值水平应该在哪里呢？我觉得应该在15,000到2万之间，我这个预测也不特别准确，为什么？因为巴菲特有一个指标，就是美国的股市总市值与GDP总量的比值，如果超过100有点问题，如果超过150，那就是玩火。实际上美国股市在29,000点的时候已经超过150了，甚至比例已经超过08年金融危机，所以从内在的条件看，美股跌跌更健康，它是纯粹的价值回归。

我们回到东亚，在东亚也发生疫情以及美国股市下跌的冲击下，东亚股市也出现了大幅波动，这个波动在性质上并没有高估，中国股市上证指数10年零增长。

香港恒生指数、香港国企指数是全球最低估值的主要指数，所以你从中日韩包括中国香港的指数来说，它的估值内在的是需要向上回升，而不是向下下跌。但是疫情在美股大崩溃的影响下全球都下跌，所以在表象上东亚也罢、欧洲也罢、美国也罢，它都是下跌，包括印度也罢，都是下跌，但是我要给他画个线。欧美、印度这种下跌都是他们已经在过去持续估值推动下的或者资金推动下的泡沫化上涨的回归价值。但是在东亚或者说在我们中国这边，真正的下跌是情绪的传染，而估值支撑的股价变化方向应该是上涨，这是我说的第1个重要的观点。

全球大暴跌表象是一样的，估值本质是不同的，东亚和欧美、印度是不同的。欧美、印度回归价值是向下；中国向上回归，这是本质。要在一段时间之后表现出来。

红周刊：第2个我们又看一个问题，这一次股灾跟15年的情况、08年的情况，乃至1998年亚洲金融风暴的情况有什么不同？

董宝珍：1998年我已经在资本市场里了，2015年那是我们中国作死，那是80后，毛头小娃娃拿着巨额资金玩火，最后捅出天大的窟窿！

2015年股灾就是泡沫，你造泡沫，泡沫一定毁了你，玩火者必自焚，15年纯粹是中国创业板玩火，最后非烧死你，烧不死你是意外，你说玩火之后没烧死，那只是没烧死，很快就会烧死你。所以15年是本身高估值潮导致的。今天中国股市因为疫情影响，其实它没有泡沫，这是跟15年质的不同，要说跟08年全球金融危机有什么差别？08年全球金融危机应该在崩溃之前，全球都出现了高估值，08年危机的时候，中国股市也是6000点，也是到了全市场平均市盈率，七八十倍，五六十倍！

所以08金融危机它以全球整体高估为背景，同时以次贷危机所带来的经济基本面本身也出了问题，15年的情况就是我们的基本面并没有问题，15年是高估泡沫，15年是恶炒，08年是两头的欠债，高估值有欠债，基本面上美国实体次贷危机引发了全球的基本面也受到影响。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我当时还在证券公司，98年不仅有亚洲金融危机的冲击，还有洪水，我当时在证券部看到的，持续了很长时间，一直持续到秋天的时候，大水也退了，金融危机也一直做，好像就是这么一个状况！

但是98年中国相对还是稳定，我印象中还是稳定。98年之后，中国就迎来了1999年之后到2000年的一次较大的市场估值修复或者叫大牛市，98年金融危机比较遥远，总的来说这一次跟前面几次都不一样，前几次要么是恶性高估，要么是基本面遭受重创。你比如说亚洲金融危机，比如说08年的全球次贷危机，基本面也受损，估值也高，这一次疫情来了以后是什么情况呢？就是我们在估值上面一眼看上去没有高估。

在基本面层面，有没有真实受创呢？我认为是没有的。这个我不展开论述了，我认为是没有的，因为它只是个状态，疫情最终会消除的，时间是以月来计算的，无论是中国还是全球，都可能在几个月内就控制住，在这种情况下基本面并没有实质性受创，所以现在发生的大幅度的波动，其实对中国来说，既无高估也无基本面问题，从而这就是一个战略低点，这真的是一个战略低点，资本市场大家特别希望上涨，觉得上涨好，其实上涨是很危险的。

你要追问这个上涨是怎么来的？上涨是下跌出来的，下跌是上涨之母。你要在这个意义下理解下跌，尤其是没有基本面估值高估、没有基本面受重创的情况下的下跌，纯粹是制造财富，那是摇钱树的种子，或者是摇钱树的一个小树苗。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中国股市的机会非常之大。

红周刊：第3个问题，这一次全球剧烈波动下，对我的最大收获和希望对投资者说一句什么话？

董宝珍：我是有收获的，因为投资是实践科学，他不可能看书学会，你必须经历，没有经历不行，巴菲特投资能力强，与他十几岁就开始做投资有关系，经历太重要了，没有经验的大夫根本看不了病，哪怕是博士也看不了病，赤脚医生没有学过理论，他实际经验丰富了也能看病，现在的资本市场，巴菲特说没见过一个多月三次熔断，让他大开眼界，巴菲特说我太年轻了，没见过。

这种经验是挺宝贵的，对我来说我最强烈的感受是，不理性是普遍现象，真正的投资能力要做到全世界的所有的人都不理性的情况下，你还是非常理性的！怎么理解这句话？你看美国股市稳定的十年大牛市，而不像咱们15年的创业板半年就崩盘，所以我感觉好像美国股市很理性，机构投资者，但是我们看到现在它崩溃起来一个月30%，而且还抑制不住。并且你再翻看那些具体个股，比如波音，短期涨了数倍，特斯拉涨了数倍，它都是恶性泡沫。

所以在金融资本市场上，由于天生的人性，不理性是永远的主流，不管美国、不管中国，不管成熟的、不成熟的，不管个人投资者，不管机构投资者，始终是不理性占据着舞台的中央。他们在不理性的推动下，把估值推到很高，然后大崩溃，所谓的股灾其实没什么灾，就是你不理性，所以你短期不理性可以接受，适度不理性可以，但是你过度了一定要收拾你。这种不理性是普遍存在的，永远存在的，而且它永远是市场的主角和主演，他还控制局面，在这个意义下，理性就特别重要。

理性真正的价值就是：大部分时间，绝大部分场合，主要是不理性。所以你保持理性才是真正的投资能力，是你在资本市场上生存和发展的根本依靠。我们靠什么获得安全，其实就是靠自然的逻辑和规律，你去践行它，你就能获得安全。价值规律，估值规律你尊重、践行，可是你尊重价值规律，践行价值规律的人，为啥你能践行？因为你理性，所以理性是你能不能执行价值规律，遵守基本面规律的根本的决定因素，根本决定因素在你的主观，在你的精神世界，在你的心里，做不到理性什么都白搭，为啥理性这么难？

因为有一个现象，绝大部分资本市场的现象以及中短期股价走势，是由那些不理性的人控制的，比如说你是理性投资者，买低估值的长期战略产业，4、5倍市盈率买上了，挺高兴，觉得自己很理性，但是很快展现在你面前，60倍市盈率的翻到180倍市盈率了，马上就挣三倍钱，而且这种现象不是个别，普遍出现了，然后所有的人都靠着高市盈率、高估值，通过参与泡沫大获其利了，然后天天当着你面的数钱，之后，还不怀好意的眼睛瞟着你，做出怪怪的表情，然后恶心你，在这种情况下，你坚持理性就相当难，所以说为啥说理性这么好，让你能挣钱，为啥大部分人坚持不了呢？

有在绝大部分时间里坚持理性的人不获利，坚持到底的人，他有的时候受损，但是这种受损，自然法则也规定他就是中短期的或长或短，短期你一定要在这中短期里忍受这些不理性的人的白眼嘲笑，你还眼睁睁看着人家数钱，你还跌的啪啪的。这是一种硬能力，要有一种内心的原则，就是我因为坚持道义和理性被饿死了，我也是一条好汉，我的人生也是成功的。但是我不能容忍说我通过放纵自己、违反道义、变得不理性，成为大富大贵，那是不对的，我们不追求，我宁可因为坚持理性，饿死街头，沿街乞讨，我也不去。

因为变成不理性的人，大富大贵。这是一个我最深切的体会，这就是你的原则，你要是为了挣钱，不管理性不理性，那是不行的。最后投资要是追问到终极来说的话，其实挣钱只是一个结果，但实际上它追求的还是坚持理性，你就要有一种原则，孔子有句话，“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这个义可以理解为理性。没有理性，富贵了我不要，那是浮云。所以价值投资就是说我要的是坚守道义的利润。

我不要那种不合乎道义的利润，但是悲剧的事实是，现实中的全世界范围内，中美欧、印度以及绝大部分时间里，股价的状态是由不坚守道义的人决定的，因为大部分人都是不理性的。这就是投资的最大挑战，在这种情况下你也得坚持理性，你说我这买的这么低估值的优质股票怎么跌？人家买的泡沫怎么就天天翻倍了？这是常态，这就是股市的游戏规则，这就是考验，如果你经不起诱惑，你就改玄更张，扑进去就涨。

有一个好消息给理性投资人，全球范围内只有巴菲特和芒格，包括格雷厄姆的几个学生们，都是能够做成常青树，一生赚钱，那些挣快钱的，曾经挣过，曾经发过，曾经在舞台的中央、嘲笑过巴菲特，贬低过芒格，但他们都被时间淘汰了，这就是坚持理性的终极回报和终极好处。如果我们没有终极好处，我们真的也不值得坚持理性，但是从长期来说，最终坚持理性就会成为终身的最终的赢家吗？过程上你肯定是不行的，过程上你肯定是时不时被贬低，芒格说过一句话，“每隔10年理性的人被拉下台，然后一些不理性的人成了舞台的主角”，实际上难道你看每隔几年就有人说巴菲特不行了，巴菲特被贬低很多次。

总的来说资本市场是很动荡的，这种动荡恰恰是资本市场的常态，是不是不正常？是纯粹的正常。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你要坚守估值，而坚守估值，识别估值不特别难，拿眼睛就能看到，可是你要坚守估值，坚守按价值规律行动的理性，是你灵魂深处的一种价值观，是一种信仰，这种东西是人性层面的，是非知识、非技能的，你要做好。